从满文档案和美术史资料看清朝与哈萨克诸部关系史——以《哈萨克贡马图》源流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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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英文篇名:Looking into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Kazakh Tribes and the Qing Empire: the Origin of the Handscroll Qianlong Emperor Receiving Tribute Horses from Kazakhs
  • 作者:郭文忠
  • 英文作者:Guo Wenzhong;
  • 关键词:《哈萨克贡马图》 ; 满文档案 ; 清哈关系 ; 大宛马歌 ; 郎世宁
  • 中文刊名:MUSE
  • 英文刊名:Art Research
  • 机构:新疆大学中亚研究院;
  • 出版日期:2018-06-01
  • 出版单位:美术研究
  • 年:2018
  • 期:No.177
  • 基金:国家民委民族研究后期资助项目“清代乾隆时期与哈萨克诸部关系研究”[项目号2017-GMH-019];; 新疆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十八世纪哈萨克首领阿布赉汗研究”[项目号17BZS069];; 新疆社科联治疆方略重点项目子课题“构建马克思主义新疆历史史料体系研究”[项目号17SKLZJFL003];; 新疆智库委托项目子课题:“影响当代新疆社会稳定的历史文化因素研究”的阶段成果
  • 语种:中文;
  • 页:MUSE201803011
  • 页数:10
  • CN:03
  • ISSN:11-1190/J
  • 分类号:44-52+91
摘要
《哈萨克贡马图》是清朝与哈萨克诸部关系史上最重要的宫廷纪实画作,源于哈萨克右部(大玉兹)乾隆二十三年正式归附并遣使朝觐贡马。本文通过满文档案与美术史资料的结合,讨论郎世宁画《哈萨克贡马图》源流与乾隆帝如何看待哈萨克右部归附事件,对哈萨克右部归附、遣使、贡马过程做一综合考察,进而探讨这一画作反映出的政治与文化双重意涵,认为乾隆朝君臣将左、右哈萨克部纳入藩属体系后,通过系统整合历史资源和盛世文化,在宫廷画作中展现出清朝上承汉唐旧疆、下启后昆新识的全新西域叙事与国家意象。
        
引文
[1]《昭陵石马歌》:“在昔穆王八骏追云霞,耄荒忘返天之涯,太乙况汉天马来,乐府曾闻产渥洼。”《乾隆御制诗初集》卷18,第12页。
    [2]《册府元龟》卷42《帝王部·仁慈》,中华书局影印本,第1册,1960年,第477页。
    [3]该作虽画拂朗国使者向元顺帝贡献欧洲马匹,但据揭傒斯题《天马赞》及群臣赞,都将该马附会为汉武所求大宛天马,见徐英:《从佛郎国献天马看蒙古人的尚马情结》,《中央民族大学学报》2006年第2期;王大方:《元代<拂朗国贡马图>识略》,《内蒙古文物考古》2007年第2期。
    [4]参见林士鉉:《玉质纯素·隐有青文-记郎世宁画十骏图如意骢的绘事特色》,《故宮文物月刊》391刊(2015年10月),第40-49页。及其待刊论文:《乾隆朝清準關係的重構──<準噶爾貢馬圖>的繪製與準噶爾來使儀注》。
    [5]该画作左下方写有“臣郎世宁恭绘”,并钤印二方“臣世宁”“恭画”。郎世宁(Giuseppe Castigione,1688-1766),在华51年间,受康雍乾三帝信任,留于内廷作画,尤擅画人物、马匹等。参见鞠德源、田建一、丁琼:《清宫廷画家郎世宁年谱:兼在华耶稣会士史事嵇年》,《故宫博物院院刊》1988年第2期。
    [6]现存法国巴黎吉美亚洲艺术博物馆(Musée Guimet),卷首有乾隆帝御题“西极云驰”。由《石渠宝笈续编》《宁寿宫藏一八》所见“郎世宁画《哈萨克贡马图》一卷”条,可知该画作纵一尺三寸五分,横七尺六寸,正式名称为《哈萨克贡马图》。吉美博物馆网址:http://www.guimet.fr/en/home/92-anglais/collections/china/400-kazaks-offering-horses-intribute-to-the-emperor-qianlong[2017年4月10日登陆]。在对郎世宁作品整理中,有英国郑德坤收藏《大宛贡马图》,被今人认为是伪作。笔者亦同意伪作说,首先,该图未收于《石渠宝笈》名录,其次,与乾隆帝谕令绘制画作命名习惯中“诗文怀古而图绘当世”的特点不一致。
    [7]《御制大宛马歌》:“今之哈萨昔大宛,峤山神种古所传;乌孙中阂阻声教,攘为己有曾闲贡;哈萨布鲁胥向化,无他为赆致敬虔。騕褭汗血实方物,左右部长及可汗。遣其首领远来献,却之失望厚赉还。駩騢骝骓类实夥,葡匐牵跪陈墀前。为龙为騋各夭矫,雄恣逸态英且闲。流珠喷玉谁则见,奔霄追电有必然。往者贰师求善种,徒劳数万恶少年。致一二耳犹艳诩,奚称归德开远门。辟疆勤远非本意,人归天与宁可捐。人归天与宁可捐,作歌自警示后昆”。收于《西域图志校注》,新疆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571页。
    [8]哈萨克汗国头克汗于1718年逝世后,出现大、中、小三玉兹长期分立局面,清朝称之为“右、左、西”三部,参见拙作:《清朝与哈萨克汗国首次通使若干问题再探讨》,《清史研究》2016年第1期。
    [9]马克·马西罗:《重估郎世宁的使命--将意大利绘画风格融入清朝作品》,毛立平译,《清史研究》2009年第3期,研究郎世宁中西合璧绘画风格的形成;曹天成:《瘦马及其位置-关于郎世宁画作中一种形象的研究》,《美术研究》2012年第1期,探讨郎世宁所画《百骏图》《八骏图》中瘦马形象应源自西方美术世界。
    [10]《哈萨克贡马图》题跋字数、盖印数量都远胜其余二图,且绘有御容,并有乾隆帝御笔所书《大宛马歌》全文,体现出该作中心地位。
    [11]冯明珠较早提出《云锦呈才图》所画可能为哈萨克马,参见《骏马天山来--谈郎世宁所画的骏马》,《故宫文物月刊》2卷7期(1984年10月),第58-65页。林士鉉推进了哈萨克《八骏图》研究,参见《乾隆时代的贡马与满洲政治文化》,《故宫学术季刊》第二十四卷第二期,第51-108页。周轩详尽分析《大宛马歌》,参见《献马无过聊表愫,同舟真是大联情--谈乾隆皇帝关于哈萨克的诗篇》,《新疆大学学报》1980年第1期。
    [12]即西哈萨克,满文中“wargi”一词兼有“西”“右”二意,在随后形成的汉文文献中出现“西哈萨克”“右部哈萨克”“哈萨克右部”三词混用现象,实为同意异译。
    [13]《参赞大臣富德等奏为哈萨克回子等均已归诚事折》,乾隆二十三年八月初四日,军机处满文录副奏折,收于《清代中哈关系档案汇编(一)》,中国档案出版社,2006年,第132-133页。本文所用满文档案,均为笔者译。
    [14]《参赞大臣富德奏报将哈萨克布鲁特及领队大臣侍卫等进贡马匹择优送京事折》,乾隆二十三年八月初四日,军机处满文录副奏折,收于《清代中哈关系档案汇编(一)》,第134-135页。
    [15]林士鉉:《乾隆时代的贡马与满洲政治文化》,第73页。
    [16]辉格尔德之名不在上引富德奏折内,因其在西哈萨克地位处于阿比里斯汗和图里拜巴图尔之后,遂在只列二名时被略去。此三人各献马一匹,正合西哈萨克二人献马三匹之数。
    [17]满文abilis的另一种汉文音译,一般译为“阿比里斯”。
    [18]阿比里斯汗此后未再遣使,应与此次西哈萨克主使卓兰至京后向军机处官员所言阿比里斯并无实权有关,参见承志、阿依达尔·米尔卡马力:《满文文献记载的哈萨克汗世袭源流》,《第二届国际满文文献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江苏无锡,2016年。
    [19]西域贡马命名进入辞书情况,参见林士鉉:《乾隆时代的贡马与满洲政治文化》,第80页。亦见《御制增订清文鉴》《五体清文鉴》。
    [20]笔者据以下史料整理:《定边右副将军兆惠奏哈萨克阿布赉遣使归附折》,乾隆二十二年六月十八日,《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23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405-424页;《定边将军兆惠等奏侍卫纳兰图赴哈萨克巴图鲁额尔勒处商谈捉拿哈萨克锡喇折》,乾隆二十三年三月二十一日,《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29册,第128-131页;《定边将军兆惠奏报哈萨克额尔雷归还其属下抢夺之粮饷请奖赏折》,乾隆二十三年六月二十日,《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30册,第389-395页;《平定准噶尔方略》正编卷42,乾隆二十二年八月丙寅条;《清圣祖实录》卷555,乾隆二十三年正月辛亥条;《石渠宝笈续编》《石渠宝笈三编》。进贡首领、骏马信息出自《石渠宝笈续编》,进贡时间、献马地点出自满文奏折档案。《石渠宝笈》所载哈萨克八首领名音译,与其他文献稍异。
    [21]中玉兹汗阿布勒班毕特之子头目苏丹阿布勒比斯。
    [22]中玉兹阿巴克塔可热鄂托克头目巴图尔霍集博尔根。
    [23]中玉兹首领阿布赉。此时以向清朝自称汗,后成为哈萨克三部总汗。
    [24]小玉兹汗阿布勒海尔之子额尔类。据满汉文档案,其余七首领在哈萨克《八骏图》《哈萨克贡马图》绘制前均有明确贡马记载,唯额尔类贡马情形难寻。彼时,额尔类接到已归附清朝阿布赉之邀约文书,前来巴尔喀什湖至伊犁间清朝界内攻掠准噶尔叛军。满文档案载有额尔类乾隆二十三年三月、六月两次与清军相见详情,但均未提及献马。笔者推测,缺载可能有二,或因前线将领军务紧急而献马之事琐碎,且确知额尔类非大头目,因而未在奏折内提及,仅将领侍卫等回京面圣时口头汇报而无文字;或额尔类虽未实际献马,但郎世宁画哈萨克《八骏图》时为足八首领之数,经乾隆君臣指示,将手持清军文书、箭只为凭行走办事之已归附额尔类计入其中。
    [25]今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市。
    [26]大玉兹巴图尔图里拜,掌握实权,乾隆二十三年哈萨克右部使团主使卓兰为其子。
    [27]林士鉉:《乾隆时代的贡马与满洲政治文化》,第90页。
    [28]笔者据《石渠宝笈续编》《石渠宝笈三编》《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香港中文大学编,人民出版社,2007年)整理而成。
    [29]不同于第三图印玺记载出自嘉庆朝《三编》,前两图因出自乾隆朝撰《续编》,印玺数目记载不全,此表遂未收录前二图印玺。比照三图文字部分,前二图印玺数皆应在第三图之上。
    [30]可知二十三年七月,乾隆帝已着手安排画师准备哈萨克八骏图题材,此“八骏马手卷”奉旨时间在哈萨克右部归附前,仅及包含最终定本哈萨克《八骏图》中前五骏和其它三骏,哈萨克右部归附方促成最终定稿问世。该白绢手卷应为定本哈萨克《八骏图》稿本之一。
    [31]汤斌:《乾隆时期的西洋画师笔下的藩部朝贡鸟兽图》,《紫禁城》2011年第1期。
    [32]曹天成:《郎世宁在华遭遇及其所画瘦马研究》,中央美术学院2011年博士学位论文。该文第143-173页考察郎世宁所绘《百骏图》与《八骏图》《贡马图》,认为前者为郎世宁创作的构造场景,后二者记录历史事件,宣示外藩,为写实画作。
    [33]承志、阿依达尔·米尔卡马力:《满文文献记载的哈萨克汗世袭源流》,论证此时哈萨克社会内部尚未公认阿布赉为汗。
    [34]《参赞大臣富德奏报将哈萨克布鲁特及领队大臣侍卫等进贡马匹择优送京事折》,收于《清代中哈关系档案汇编(一)》,第134-135页。
    [35]哈萨克小玉兹远离清朝边界,临近里海,为清朝认识最晚,直至乾隆二十七年才首次朝觐,后清廷将其与“左部”“右部”并列,命名为“西哈萨克”。但乾隆二十四年时清廷仍延续先前错误认知,将小玉兹汗之子额尔类归类为哈萨克右部。
    [36]《皇帝于二十五日驻跸南苑赐宴右部哈萨克使臣筳宴等事》,乾隆二十三年十月初五日,《起居注》,收于《清代中哈关系档案汇编(一)》,第163页。
    [37]考察《清代中哈关系档案汇编(一)》第163-183页《起居注》,右部哈萨克使者在京活动期间,无左部哈萨克使者在京。
    [38]如此次使者即先于马匹出发:“以上马匹已收悉,与使者同往已不可行,欲另派人送往……将领队大臣、乾清门侍卫等所进马匹,及布鲁特、哈萨克等所进马匹一同,派精干官军解送,随后出发”。《清代中哈关系档案汇编(一)》,第134-135页。
    [39]《御制右部哈萨克及塔什罕城回人布鲁特部首领胥来觐谒至山庄曲宴示恩点笔成什》内“向心心殷身忘倦”注释为“侍卫携之乘传而来,日行三百里,历二月之久方到,皆不言劳且欢忻踊跃,称真从日入处得到日出处也”。收于《西域图志校注》,第570页。清中叶加急军报换人换马日行六百里,从伊犁到京城尚需十七八日,塔什干又远在伊犁以西数千里外,尚能两月赶至京城,说明此次哈萨克右部使者沿驿站不断换马前行,速度极快,不同于贡马解送需严遵不令疲病瘦弱徐行原则,属人、马分行。
    [40]分别为《御制右部哈萨克归化遣使朝贡诗以记事》《御制将之盘山驻跸汤泉行宫作》《御制右部哈萨克及塔什罕城回人布鲁特部首领胥来觐谒至山庄曲宴示恩点笔成什》《御制南苑行围杂咏》《御制赐哈萨克布鲁特等宴即席得句》《御制南苑赐哈萨克布鲁特塔什罕回人等观烟火灯词》。
    [41]《西域图志校注》,第5 7 1页,《石渠宝笈续编》宁寿宫藏卷一八,载《大宛马歌》《八骏图》《哈萨克贡马图》创作时间为乙卯年,即乾隆二十四年。但据《活计档》及御笔《大宛马歌》题于新正日来看,以上图文皆应完成于二十三年年底。
    [42]《塔尔巴哈台事略》卷三《贡马》条。